— 潇潇飞雪 —

【40年代谍战大戏】黄浦江水里有什么?

“巧儿,你给我回去!” 王晰知道报社马上就没了。上海滩十里洋场,是洪门的,是买办的,是东洋人、西洋人、印度洋人的,唯独没有中国人的份。自从北平没了,一溜烟儿的都没有了,山东没有了,南京没有了,上海也没有了。政府叫说是漂亮话堆的,实际上,早和东洋人搅到一处,不分你我了。如今,黄浦江水流,王晰的小报社如今也要没了。

巧儿,大名叫蔡尧,算他家外甥,十几岁就离开黑土地,和他从一个个“没了”的地方走到了现在。现在,夏天的尾巴上,巧儿不走了,站在门口瞪着街口开来的汽车。王晰拉不动他,只好把样板推进壁炉,连着社员名单。

“我不怕。”蔡尧说这话时,手在发抖,烟都点不着。

王晰夺下了他的香烟,怼他说:“少抽点烟,节省点儿!”

来的军警里混了一个陆宇鹏,是他们这片的站警亭的,小民警,早些年不知上过哪个战场,让大炮轰得失去了右边耳朵的听力,平时总大声吆喝着居民注意空袭,防范火险。这会儿,陆宇鹏上去解释说蔡尧是学堂学唱音乐的学生,家里开着米店,王晰的同乡,不登记于报社雇员之列。蔡尧日常打扮得很精致,看起来确实是大少爷的模样。蔡尧面无表情,大高个正正好好挡着门口。军警端着枪让他挪窝儿,他才慢吞吞地像从白日梦里醒过来似的,问陆宇鹏说:“我来替贾先生找彬彬,彬彬该交作业了。你最近见他来过吗?”

“没有,”陆宇鹏好声好气地把他往边上揽,却没成功拉动,“最近哪有什么人啦这里?不都去你们家米店了吗?”

“哦…… ”蔡尧像是第一天来上海的时候,听到南方口音,反应都慢半拍,“也对哦,那你能不能帮我看住些,彬彬还欠我次百乐门没去呢?你要帮我,我下次再带你去。”

军警急了,两个人上去把他架开了。蔡尧浑然不知情势危急一样,拉着陆宇鹏的手开始絮叨着承诺如果找到了刘彬濠,就要如何如何感激他。他说着,还把戒指摘下了一只塞进小民警手里,叫人宝贝儿。陆宇鹏生得周正俊朗,姿态无不挺拔漂亮,这会儿,从脸红到脖子,不知道如何推脱,后排的军警们都在门口看热闹。前排的军警们进屋搞了通破坏,并没有发现什么,除了烧得面目全非的样板。王晰早像只泥鳅一样翻窗溜出去了。于是,军警们又开始满街骚扰行人住户,始终没有见着他泥鳅的尾。询问蔡尧,蔡尧也是一问三不知,慢悠悠地说是来就不见人了,门开着,怕招贼,他就没敢走开,光等陆警官过来巡逻了,没有注意别的。暑气未消人心也焦,军警们原本想带人走,凑合着算个线索。这时候,贾先生来了,下车就给了蔡尧好一通骂,说他不务正业,唧唧歪歪不排练,天天想着百乐门,还带人家正经人也去那种地方!

“你自己去就得了,还要带着我的好学生还有他,你知道你tmd多事儿吗?下次,你再带他去看大腿,让我捉到,我回来就打折你的腿!还有,陆宇鹏你再敢去,可得当心过后,你腿抽筋合不上!”

大太阳底下,陆宇鹏的脸又红了,人也闭上了嘴不说话,偷偷拉了拉贾凡的胳膊肘,想让他别骂人了。军警们看了这一出,又知道这贾凡先生的风流名声在外,那方面不忌口也不限量,坏得整个上海滩无人不知,于是都一脸嫌弃与幸灾乐祸。骂完了人,贾先生也端出好仪态来,给军警们散烟,说自己学生不懂事,耽误大人们的工作了。军警们从他香得熏人的手上接过细长的女士烟,吸也不是,不吸也不是,只好速速走人了。军警离开时,陆宇鹏正委委屈屈地让他拉进轿车里,蔡尧在车边上吸烟。

“凡哥,蔡尧给了我这个。” 陆宇鹏把钻戒摊在手心,让贾凡看。

贾凡见了,几乎要落泪,蔡尧为刘彬濠戴上这枚戒指时,他当时还充当了证婚人。刘彬濠这只是碎钻戒,蔡尧那只镶的是红玛瑙,他们在王晰家办了婚礼。彬濠说过不去绝境,不摘戒指。而如今…… 

王晰大半夜在换岗前,离开了警亭的箱柜,悄悄跑进租界的贾凡家。临行前,陆宇鹏给了他把勃朗宁带着一沓子弹,说自己换个衣服,晚些去,这次算欠他的,叫他麻利些。贾凡晓得温柔乡英雄㙇,但没想到王晰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。

“刘彬濠呢?去延安了?码头上说他根本没上船。”

“晰哥啊,” 贾凡放下酒杯,对他说,“延安有什么不好的?彬濠带着那些消息去了更好对付日寇的地方,难道不是更好?你们想的是自己的党,不想全中国四万万受苦同胞,宁可同胞流血流泪也得保护你们的天下!护着你们的财阀家族!和你们比,延安有什么不好!和百姓同心协力,是犯了什么错吗?” 

“你吖的骗我!妄我信你,把兄弟把外甥都交付给你!你居然是炽匪,是叛徒!” 王晰“咔嚓”一下把枪上了膛,直指贾凡的脑袋瓜,骂道,“你算什么人?两面三刀,情报贩子,还要通共!也不想想,到最后,是委员长要你还是延安要你呢?”

贾凡起身把唱片机打开,放起了英雄交响曲,然后往王晰方向迈了一步,拿着烟盒,叼起一支烟,并不点燃,而是闭上眼,说道:“你来了,就是他不要我了。重庆或延安,地狱或天堂,有何重要呢?他都不要我了……”

说罢,烟盒里射出枚子弹,伴随着交响乐的渐强。

陆宇鹏进门,屋内很安静,漆黑一片,闻到股玫瑰精油混着血腥气的味道,往内走了两步就让勃朗宁的上膛声止住了脚步。

“贾凡?” 陆宇鹏问。

门“吱呀”一声关上了,回应他的人正是贾凡。

“你为什么背叛我?”

……

“陆宇鹏,你怎么不说话啊?”

“贾凡… 我没有背叛,背叛的人是你。” 陆宇鹏说道,“是你,听了那些人的话,背叛了信仰。”

“你的信仰早已遭遇了利用,我告诉过你的。”

“那你的呢?” 陆宇鹏眼前看不到光明,“你的信仰能把我们带到哪儿去呢?你想过我们吗?还是觉得我就是你的工具?”

“陆宇鹏,我真想带你去延安,去过新的生活,我们会和兄弟一样生活,工作,再也没有这些腐朽规矩。我想要和你去莫斯科,去看看我们这些人也能平等参与社会的地方……”

“什么莫斯科?我不想和你做兄弟,我们不是兄弟啊,贾凡,你看看,你还在骗人…… 你信仰的就是自欺欺人吗?如果杀了我,能让你觉得自圆其说,就动手吧。”

“陆宇鹏,”灯亮了,贾凡在他身后叫他,“你转身,让我再看看你!”

陆宇鹏转身,看到贾凡脸上滚过大粒的泪珠,不由得柔声说:“诶,你怎么哭啦,我们不哭了,好吗?我本来就是要来陪你的,没事儿,我哪儿也不去,以你的技术,那也不会疼。别让我再疼了……好不好?” 说完,把西服里挂的载木仓带解开了,“美产左轮”落在地上“咚”的一声。

“陆宇鹏!”贾凡这才注意到陆宇鹏的打扮,他在夏夜里穿上了他最好的细羊毛黑西装,还戴了暗花红领带和德国手表,胸口别着白玫瑰。贾凡明白了他来赴葬礼亦赴婚礼。贾凡终于说不出话来了,只得掉眼泪。

“我不怕死去,我怕你留下我一个人活着,凡哥。我的职责无法让你走,我只好陪你走,现在,我已经尽了职责。现在,你动手吧。对于我来说,活到今晚也值得了。” 

贾凡哭得无法瞄准,陆宇鹏上前去把枪口怼进自己的胸膛,闭上眼也无法挡住眼泪。许久,响起两声枪响。

第二天早上,蔡尧依照吩咐给贾先生的住处送去一大束红玫瑰,王晰最后叮嘱他去百乐门找周老板回复时,不要忘记告诉周老板,就说花收到了。然后,还想说什么,蔡尧都没机会听到了。而此时,贾凡打开车窗把一把“左轮”丢进了黄浦江,一朵染红了的白玫瑰,在他的西服领口别着,染红了他的白西服。

Fin

深深兼职幕后大佬依然是三十六个人里最聪明的!深深本来派小陆去,知道小陆要殉情,所以让蔡尧去送花,可他却没想到小陆不忍心对老贾动手,让晰哥替他出任务,结果晰哥折了。谁收到了红玫瑰谁就折了,而小陆以自己为代价给了老贾一朵白玫瑰(象征纯洁的爱)。从蓝营上看,深呼晰和小陆深蓝,彩虹山楂和老贾是叛变者。从红营看,彩虹山楂和老贾是红色的,而晰哥与小陆是对面的卧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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